在读了上一本讲法律的入门书 [[Law: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之后,我发现我想问的问题都是关于中国的。那么,我所知道的法律+中国的专家就是 Jerome A. Cohen 了。搜了一下他出版的书,选择了这一本(因为是两本有 Kindle 版本的书里比较短的)。另一位合作作者是 Margaret K. Lewis。
我想要得到回答的问题之一是,rule of law 是不是和人权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的,没有人权观念就不会有真正的 rule of law?我本来的想法是,通过推行法治,来改善人权状态,可能是行不通的,因为法律在我看来还是附属于政治的。我们可以立刻通过 “VPN是非法的”、“香港国安法”,因此在我眼里我们的法治社会没有意义。怎样做才能变成 liberal 的社会呢?这本书讲解台湾的流氓法案的终结的过程,从这个例子我明白了推行法治在其中的作用,但我觉得大前提,还是需要政治的支撑。需要有民主机制让人民在立法会被代表,还需要执法机构认真执法、司法机构可以用来上诉。
有了这些前提条件后,法律学者才能发挥作用,研究条款以及背后的意图、调查实际执行的尺度、流程,和结果。我觉得这本书给我看了这个流程。这些细节本身让我觉得有点无聊(比如说两种流氓的判别、流程区别;证人保密的做法细节以及保密带来的问题;流氓案件的数量;流氓劳教的具体细节等等等等),说明我不是学法律的料,但是让我很放心作者和团队是认真调查过的,我可以信任他们的结论和建议。
[[Law: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里有一个 quote:
Though sometimes contentious, certain fundamental rights are best kept off-limits to legislators, or at least beyond the reach of normal party political machinations. Would the civil liberties of African Americans have been recognized sooner without the Supreme Court’s historic Brown v Board of Education decision in 1954, which held that separate educational facilities for black and white pupils was ‘inherently unequal’?
这虽然是一个问句,但我已经觉得蛮震惊的。怎么能需要最高法院来当家长呢?(联想到现在的保守派美国最高法院。。)那么这这本书里,台湾的流氓法案的废除,虽然司法院(Consititutional Court)有促进的作用,但决定性的是立法院:立法院超出了司法院的对整改流氓法案的要求,作出了废除的决定。
这本书还 highlight 了台湾的流氓法和大陆的劳教的相似。它们都是政权刚刚建立起来时,为了巩固统治而采取的不经过正常刑事诉讼流程的监禁手段。我甚至一度觉得没必要读下去这本书了,因为大陆还需要不经过刑事诉讼流程的监禁来推行极权统治。法律学者可以尽力 keep on the pressure,但是只要这个需求在,仍然会是徒劳的。劳教的做法在2013年也废除了。现在肯定有别的东西取代了(行政拘留?),我们看到女权活动者还没被诉讼就可以被拘留很久;报复性拘留外国人等待诉讼可以等待一两年等等的例子。
这本书虽然加强了我原来的 “法律是附属于政治的” 的判断,但是还是增加了我对法律的重要性的认识。前言的概括让我很 get 这种思路:
Elections alone do not make a democracy. To be fully democratic, states must give up the convenience of arbitrary power and place themselves under the law. In this gem of a book, Jerome Cohen and Margaret Lewis show how the Taiwanese state did just t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