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连日志也是先进后出的顺序了。好久没更新,先来一个昨天看完的书吧!
本来对克伦威尔没有什么想法,革命变成 dictatorship 我们见多了。根据 Sinica 有一次的推荐,我听起了 Revolutions Podcast,听第一季讲英国内战的,发现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怎样一个人能拒绝王冠,统治权在握但总是想开议会呢?当时这个问题留在了心里,后来几次又想起这个问题,几次 sample 了书都看不下去。反正就是偶尔看上了这本书,就一直看下去,前一阵看得很入迷。这本书是1900年出版的,习惯和现在不太一样,target audience 可能也比较小(?)反正作者肯定没想到会有我这样无知的读者,很多人名提起来都没解释,默认大家都知道的。我觉得需要一个注释版。另外 Kindle 版本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错的,后面还有一处我能确认的错误,我第一次使用了 Kindle 提交纠错的功能,不知道会不会有用。我就想,也许我遇到的我读不通的句子是 Kindle 版本校对问题(而不是一百年前的语法有很大不一样)。书没有脚注不知道是不是也是 Kindle 版本粗制滥造的结果,不过毕竟只要1块钱……
看完这本书,what a ride!从哪里说起呢?这本书虽然没有脚注,但是前半本书,由于对克伦威尔的记载不是很多,所以对他的叙述的来源都可以说明一下。哪些是推测的,怎样推测的,都给人感觉很可信,让我的感慨都建立在比较可信的事实上面,这一点我很感激。但是后半本书,官方记载比较多了,作者已经做了很大工作,把同时期对他的描述里不可信的内容甄别说明,但是有时候还是感觉无法知道他的真正动机,也无法完全确认他有没有被权力腐蚀(我倾向于认为是没有的,但是依据感觉不是很足够可靠)。
英国内战出现在后来的各种革命理论之前。克伦威尔不是民主派先锋,他是由宗教情感驱动的,但是他不是教条主义教徒。第一次内战的时候,好吧可以说第二次内战的时候以及之后,他的目标都是希望包容各种新教派系(关于他有各种矛盾,但是起码 religious nonconformity 是他埋下的种子)。我是觉得,人性就是可以高尚可以卑鄙,没有宗教仍然可以高尚和卑鄙。在他那个年代,并没有除了宗教以外的词汇和体系来概括某种人。在最开始招募新模范军的时候,他独创的要招募 godly men,因为这样的人有纪律,而且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我想,这里的纪律、有原则、有目标,当时只有 godly 一个词能概括。然而书上还说他把发生的事情当作上帝的旨意来理解。所以我试图用 panthiesm 来解读他又落空了。他很 defy 各种定义,然后他的特殊地位,使他成为最容易被误解或者恶意扭曲的人物。你一定要从他的行动和言论来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到的是他对普通人(厄,有产阶级)的同情心,他的热情、坚定,他的行动力,当然,还有他纯洁的动机和 integrity。然而当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包容的人之后,发生了爱尔兰。关于爱尔兰,我看了 wiki 页面,和这篇文章,还是无法判断他的残忍是哪里来的。对他来说,可以包容新教的所有派系,但是天主教代表了专制。
第二次内战结束后,他登上了权力顶峰。我对他的感想开始有点矛盾。这时候反对他的不仅是保皇党和苏格兰那个教派,还有军队的 Republican 和 the Leveller。在之前每次他被更左派的一方批评或者误解的时候,我都可以理解他。但是后来他有没有站在了进步势力的对立面了呢?我不得而知。我们知道革命的成果总是很容易被各方势力掠夺。我还是觉得克伦威尔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他希望推进新教,让大家能按照自己的内心来信教。然后他的作风又特别的实际。国王被处决后,欧洲国家都有敌意,但是在他的统治下,大家又都愿意和英格兰交朋友。我一向是讨厌 “为了国家能站起来,国民要牺牲一点(不要老是吵着一定要共和国制度/真民主)” 这种思路的。为了克伦威尔我好像双标了,他真的很不可思议。我想,起码可以确定他的目标不是自私的。然而我们现在比较倾向于认为体制上应该确保就算统治者的驱动是私欲也不能让他按照私欲行事。应该说,统治者是好是坏,理想状况下是无所谓才行。但是这里不行,我还是败在了个人崇拜这个毛病的挑战下。(然而呢,他又是英国成为殖民第一大国的奠基者。如果没有他,也许我现在用得最多的是法语西班牙语荷兰语。)
克伦威尔对关于他的误解和恶意曲解不闻不问。他的态度是,”if any man say that we seek ourselves in doing this, much good may it do him with his thoughts. It shall not put me out of my way.” 我太喜欢这个态度了。后来,他第一次追敌人追入苏格兰,然后和当时的苏格兰政府达成了理解。英格兰有人批评他既然手握武力,为什么不要求得更多。他的回答:”I desire from my heart — I have prayed for — I have waited for the day to see — union and right understanding between the godly people — Scots, English, Jews, Gentiles, Presbyterians, Anabaptists, and all. Our brothers of Scotland — sincerely Presbyterians — were our greatest enemies. God hath justified us in their sight — caused us to requite good for evil — caused them to acknowledge it publicly by acts of State and privately, and the thing is true in the sight of the Sun…Was it not fit to be civil, to profess love, to deal with clearness with them for the removing of prejudices; to ask them what they had against us, and to give them an honest answer? This we have done and no more: and herein is a more glorious work in our eyes than if we had gotten the sacking and plunder of Edinburgh, the strong castle, into our hands, and made a conquest from the Tweed to the Orcades; and we can say, through God, we have left such a witness amongst them, as, if it work not yet, by reason the poor souls are so wedded to their Church government, yet there is that conviction upon them that will undoubtedly have its fruit in due time.” 我无法表达当时我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的感动。我记得我当时惊讶感动至极,从沙发上坐起来,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说苏格兰人的是 sinserely presbyterians,他说更重要的不是应该 civil、透明沟通,真的理解对方为什么对我方有敌意,并且诚实地回答吗?(这也是我觉得现在世界应该问那些被标榜为恐怖分子的人的问题。不同的是,现在世界是系统不公平的结果,而 Cromwell 对苏格兰人是问心无愧的。)
尽管他打仗最厉害,他想要的,一直不是打仗,而是想要达成理解。同样的思路促使他一直是希望和查理一世谈判的一方。后来当士兵提议武力威胁议会的时候,他还说,我们通过谈判得到的比通过武力得到的可靠。(当然,后来他是通过军队的支持解散了议会,他的前后矛盾让对他曲解/误解很容易。)
我现在的理解,护国公的位置的出现是为了和议会互相制衡。之前发现美国 founding father 写和修订宪法的时候的一个目的是限制民主带来的不稳定,防止 mob rule。这个问题之前在英国的革命里就有了。我想到 “中国人还不能有民主” 的说法,恐怕民主标杆的英国和美国也是如此。人类不配民主。
我之前也在日志里提过,就是我这几年看书的兴趣好像都为了一件事:民主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我们没有)。克伦威尔不是彻底的民主派,但是他的行动力,他的热情让他在民主的诞生中起到了重大作用;他本身动机的纯洁,人品的正直,让革命胜利果实掉到他手里没有被摧残。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