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iano

怎样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以前的作品,在如今对我而言是个重要的主题。所以我打开了这个我以前最喜欢的电影,想看看如今我世界观改变很多以后,它有没有需要我迁就的地方。没想到重看让我看到了自己以前的缺陷。在我自己思想觉悟的道路上,这部电影一直在前方,等待我跟上。

我去年最大的感悟是 bell hooks 说的,white supremacist capitalistic patriarchy 是一个整体。在理解这一点之前,我都没有看出我最喜欢的电影里已经有这个意思了。我不知道 Jane Campion 写作的时候知不知道这个理论,还是自然而然的创作中得到了这些:影片中的女主离开的丈夫是一个 patriarch,一个殖民者,从事买卖土地然后耕作的资本主义者;他看见 Ada 的第一刻,就在评价她的价值 “she’s stunted”。而影片中的情人,跟着前者来到海滩看见新娘的第一印象是 “she looks tired”;Baines 是游离于这个白人至上殖民资本主义父权社会中边缘的人物:他和毛利人关系比较好,会说他们的语言,脸上有他们的纹身。作者似乎在说,前者没法真正地爱。我觉得 bell hooks 肯定很赞同的。Campion 完全可以把情人写成另一个白人殖民者,也许和 Steward 差不多,但是是更温柔的情人。但是她没有,Baines 一定要是一个以白人殖民资本主义父权社会标准看来比较失败的人,和象征高级文明的钢琴相比,他是那么粗鄙。他之所以还是当地社会里受尊重的一个成员,似乎主要是因为他毕竟是白人。

然而我本来看这部电影的眼光是多么错误,当时觉得 Steward 是比较好的丈夫了,被电影的氛围打动所以支持女主离开他,如果别人无法被打动我会很理解。现在经过了 #MeToo 理解了父权对女人的压迫后,我对自己前述的想法愧疚。这位丈夫开头没有尊重她最大的愿望,把钢琴留在海滩上,后续把钢琴卖掉换了土地,后来有做出强奸的企图。对他来说 Ada 只是一个妻子,不是一个人。他 “还算比较好” 的前提是女人要当女人,当他家中的一部分。电影里最终断送 Ada 和他的关系的不是强奸企图,而是后续的血腥暴力。在更好的世界里,我们不应该等到暴力发生。(现实是暴力发生后还是纵容暴力。)

当年看的时候没有意识到我不需要为女主开脱,即使她的婚姻本来就不是她的选择(电影的开头可以看到她来自苏格兰,而作为一个六岁开始弹钢琴的女孩子,家境应该是挺好的,她被父亲嫁给新西兰人,应该是因为她有一个非婚生女儿)。但是当年没觉悟如我,看到 Baines 的自白不能不为所动:我吃不好睡不好,你让我痛苦,所以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就走吧。说明虽然我那么无知,看到了好东西还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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